当兵,忠孝难以两全
刘正明
又快过年了。我对娘说:娘,今年春节我有空陪您,就在我家过年吧。说完这话,一睁眼,才知道是梦,泪水已经淌到耳际。我知道,是想母亲了。
1963年,我当兵时,国家规定服役期是三年。
到了1965年,军委对军队服役期又进行调整,铁道兵和工程兵作为技术兵种,服役期由三年改为五年。并规定第一次探家时间得服役满四年。四年,对于初次离家出远门的青年人来说,想家、思念亲人,特别是思念母亲,是一种十分煎熬人的乡愁。
1967年三月,我们那批兵开始安排探家了。要分批次,先把家里有急事的排前。我那时已经提干,觉悟也高了,就先让給战士们。到了天最热的暑期,探亲的战友少了,我才申请回家探亲。
那时,我还是单身,父亲在我入伍前已去世,我日思夜想的就是我那白发老娘。娘在济南跟三哥一家生活,也帮三哥家料理家务,照看孙子。三哥两个男孩,一家三代五口住在国棉厂的一间半平房宿舍里,各家没有卫生间和厨房。嫂子是棉紡工人,我来了,嫂子就老和工友换打夜班,好方便我住下。
探家期间,我也去了青岛一趟,看望四哥一家三口,他们那个在四方区的机车工厂,住房条件也很差,和工友合住的一间平房是从中间隔开的,只能放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和一张三抽桌。晚上,我被四哥领到他们厂的单身宿舍上铺睡了一晚,那时,四哥家连做饭的厨房都没有,吃饭只能去厂里食堂打回来,又赶上才一岁的侄女正感冒了,兄嫂又上班又要照顾生病的孩子。我不方便在青岛多待,第二天就赶往我出生、入伍的老家,去看望大哥一家。
20天的假期,我一共住了18天,跑了山东三地看望亲人。七、八月份,济南酷热难当,我没等探家到期,就告别母亲要提前归队。探家期间实际只陪了母亲四天,这是我当兵以后唯一和母亲见面、依偎在她身边的时间。临走时,娘摸着我的额头,嘱咐我回到部队安心工作,不要想家。后来回忆起来,才知道,那次是我们母子的永别。
第二年(1968)夏天,我在北京通县参加总后勤部军队干部毛泽东思想学习班,那是在一边读书学习,一边等待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对军队干部分批接见。可就在我们进入“待命”等待毛主席接见的时刻,我突然接到济南三哥发来的“母亲病故”的电报。是请假为母奔丧尽孝,还是等见毛主席?当然是要把见毛主席放到天字第一号的位置。那时,我们经常唱的一首歌是:天大地大没有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我毅然忍住悲痛,悄悄把电报掖进口袋,躲到背人的地方,任意让悲痛的泪水流淌。那时身上没有多余的钱,只得給在山西太原部队的战友发去加急电报,请战友帮我速往三哥家中电汇一百元为母亲办理丧事。心里默念着:娘,儿有公事在身,不能到您老人家跟前为您送行。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请您原谅儿子不能为您最后尽孝。
几天后(
军人,以国事、军事为重,以执行命令为天职。作为一名军人,我也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是忠孝不能两全。
(黎明2016.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