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边把营扎  

    我一九六三年初从徐州参军,在山东肥城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分配到老连队的。还记得是在四月三十日中午,我们二营全体新兵登上军列(闷罐车),大概在下午快四点钟列车才开动。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老连队又在什么地方?因为是军事秘密,首长谁也不告诉,我们也不管那么多了,躺在车上睡觉吧。很快天就黑下来了,不知开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个徐州兵叫起来:到徐州了!大家都被惊醒了,因为天黑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站台上徐州站的站牌,还听到铁路安检工人的小铁锤敲击火车轮的声音,我们都很纳闷,怎么又回到徐州了?这肯定是路过,下一步火车是向东?向南?还是向西?谁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火车从徐州站开动了,一直往西,向我们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开去, 先后经过了开封、郑州、洛阳、三门峡、西安、宝鸡,不知跑了多长时间。 过了宝鸡后,火车头就不再是蒸汽机车了,而是电机车。铁路两边的山也高了,也多了。火车一会钻进山洞,从山洞出来又上桥梁,过了桥梁又是山洞,再也看不到平原和村庄了。又走了好长时间,突然列车停了下来,这时天已经亮了,首长说我们到目的地了,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陕西省凤县,和甘肃省搭界,在宝成铁路线上。

       我们背起背包下车了,换乘部队的大卡车,走了不长时间便到了老连队。说是老连队,其实每个班只有两名老兵。我被编到二营六连四班,班长李帮新,和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还是我新兵连的班长。连长刘富春和指导员李福贵,他们也是我新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这次来的二营新兵,主要是山东兵,还有部分徐州和常州兵,听说其他新兵全部到了太原。

      因为老兵们事先已把住宿和吃饭方面的事情安排好了,所以我们很快就住下了。这里是总后勤部刚刚建成的一个军需仓库,我们就住在仓库里,一个仓库住一个连还绰绰有余。因为库区的道路还没修好,我们来这里就是修筑库区公路的。这里地处秦岭山脉,库区在一条大山沟里,两边的山有200多米高,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嘉陵江从库区流过,虽说是江,但它哪有长江黄河的气势,充其量也就60多米宽,冬季水面不宽,江水清澈见底,里面还有小鱼游动。到了夏季雨水季节,江水从上游咆哮而下,才有江的气势!   

      库区公路是沙石路面,首先要用石头舖底。石头从哪里来?到嘉陵江里捞。江里满是狗头和牛头大小的鹅卵石,有的在水里,有的在岸边。当时正值春天,江水依然很凉,连队便准备了一些白酒, 让战士们喝点酒再下水。河里的石头不够,我们就到库区外面的上山去开采。上山采石头要先打炮眼,然后放炸药爆破,打炮眼完全靠人工,就是由一个人掌杄,两个人抡着八磅的大铁锤轮流打杄。这个活需要炼习,不然就打不准。很容易打到掌杄人的手上,很危险!有一次,一个战士打偏锤,把一个山东兵的耳朵碰掉一块肉,危险极了我也是在这里学会爆破的,就是根据需要先把炮眼打到不同深度,有的一米,有的一米多,有的两米左右,然后开始装炸药。装炸药前要先把导火索插到雷管里,再把雷管和梯恩梯炸药一起装进炮眼(雷管要处在炮眼的中下部),最后点燃导火索,听到爆炸声后两分钟方可前去观察(有几个炮眼就要听到几声炮响才行)

   这里靠近原始森林,人烟稀少,很难看到老百姓,野生动物很多,经常能听到野鸡咯咯地飞来飞去。星期天没有可去的地方,我们就上山摘野果子,如野栗子、野葡萄、山核桃等。我们晚上还要轮流站岗,一到夜晚,周围像死一般的寂静,还经常能听到远处有狼和狗熊的叫声。营区道路两边全是灌木林,我那时年龄小,一个人站岗,而且是流动哨,要在漆黑的营区里巡逻,说真的还确实有点害怕。加上那时候阶级斗争的弦崩的紧,经常有敌特活动的传说,所以我们的警惕性都很高,站岗时一点不敢马虎!

   来到老连队后,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的,有的就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吃不了这个苦,有一个常州新兵两次开了小差,第一次没敢坐火车,想步行到宝鸡再乘车回家,没想到半路上被狗熊吓了回来。连队炊事班做饭不烧煤,而是组织战士们上山打柴。山上有一种树叫漆树,这种树能“咬人”,有的战士一碰到它就浑身起红斑,奇痒无比,立马丧失战斗力,要到宝鸡部队医院治疗半个月才能痊愈。有的战士出院后一回到库区那个山沟,还没看见漆树就又开始过敏了,他们对这种树十分敏感。我还好,这种树不“咬”我。

       经过一年的施工,库区公路修筑工程顺利竣工,奉上级指示,一九六四年五月,我们二营全体官兵又开赴了新的战场,那就是山西省太原市上兰村。


                                                                
李广新   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