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难忘战友情
戴宗福
我扛着铁锹,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工地返回了连队。随着嘹亮的军号声,我同全连战友一样高呼 “开饭啦”。可能是这句喊声,惊醒了睡在床上的老伴,她猛推我一把:“你干什么?” 啊,我告诉老伴:我做梦了,回到了几十年前的老连队。
自从前几年战友们在网上创建“二〇六团战友QQ群”后,从不同的地方陆续发来了当年在军营的老照片和重返军营的视频。常州的老张还带着老伴特的到老军营寻觅当年结婚的宿舍……这些都使我更加怀念在山西省太原市上兰村汾河畔的工建二〇六团三营九连。
岁月离开的越远,梦的思绪就越深沉,老连队已经成了我脑海里重复最多的影像。尤其是退休以后,随着怀旧的情感越来越浓,越发使我留恋50多年前老连队的生活。
我留恋老连队,因为那里是我几十年军旅生涯中的一个驿站,一个我将终生铭记的驿站。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曾经就是这流水里的一滴,这支队伍里也曾经有我的身躯。虽然,二O六团在上世纪80年代大裁军中撤编,但这个老连队在我的心中永远存在,因为她留下了我戎马的痕迹,留下了我青春的步履,有太多的今生难忘;在那里,有与战友一起共眠,彼此酣畅的呼噜声;有与战友促膝谈心的身影,有太多的静夜思乡…… 在那里,有我的梦,一个梦的终点和另一个梦的起点。
1964年5月,我任九连文书,当时连队为了改善伙食,各班排都开荒种菜。我是勤杂班班长,为了以身作则,一天中午,我一人从营区附近汾河淌水到对岸开荒种菜。
5月的汾河,河水刺骨,我卷起裤腿走进了河中,突然空中传来高音喇叭声:上游洪水来啦!一时我惊呆了!执勤战士见我没有反应,紧接着吹起急促的口哨声,手中不停的挥舞小红旗,示意我火速返回。我立即转身急速返回了岸边。10分钟后,洪水夹着泥砂碎石从上游袭来,我避免了冲入河中的危险,返回了营区。后来,战友告诉我,是同一工区的495弹药仓库执勤哨兵发出的信号。十分感谢这位未成谋面的战友,是他让我脱离了死神的威胁,我将终生难忘!
1965年7 月, 我从文书岗位调任三班班长。指导员遇广经同我谈心:曾推荐你考军校, 因你入伍未满三年,不能报考。从战士提干必须担任过班长职务,从最基层干起,对你今后发展十分重要,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向老同志学习,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练自已,增长才干。当时连队担任紧张的国防施工任务,实行“三班倒”昼夜施工。
一天晚上,我带领全班完成开挖土石方任务,为了赶进度实施爆破作业。凌晨5时, 打的5个炮眼装满了炸药,我点燃了导火索,几声炮响,近百方土石顿时崩塌,就在我即将离开时,突然发现孙排长冲了上去,火速拔出哑砲,排除了险情。他告诉我:装了5组炸药,只响了4砲,多危险呀!我顿时脸由白转红:一定吸取这次教训!
孙排长1961年入伍。当我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曲,经过火车三天三晚的“吭哧”,和全县几百名新兵从江汉平原来到鲁西山区曾经是一所劳改农场的新兵营时,他是我的班长。一天晚上,老班长拉着我的手,递上5元钱要我寄回家:“我看你今天收到家信后,脸上露出了愁容”。我含着泪告诉他:“只是弟妹病了,现已好转”,我婉言谢绝了老班长的深深情意!在几个月紧张艰苦的训练中,老班长手把手的教我们叠被子、生炉子、包饺子、练本领……新兵训练结束时,我一人随老班长来到了汾河旁的连队。
1965年底,我从连队调到团政治处干部股工作,翌年4月,被任命为干事。老干事胡士金,1961年入伍,原与我在同一个连队,他任文书,我任通信员,他调到干部股后,我接替他任文书。现在我们又在一起工作,感到十分高兴。一天,他告诉我,你提干因入伍不满三年,只能定为行政24级,再何时调级就难说了。不如现在暂不定级,待明年定行政23级怎么样?我满口答应了。我知道,这是老胡对我的关心,要不然,就会"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总比别人低一级。
不久,胡士金任命为干部股股长,在干部股几年里,都是他手把手的教我,如何考核干部,如何编制干部预提对象表,以及如何整理干部档案,等等。1973年,我从吉林白城调到离家只有二小时车程的湖南岳阳某部,也是老胡帮的忙,当时,胡已调任总后政治部干部部任免科副科长,副团职务,也为我1975年调到武汉创造了条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日月轮回、时势变迁,尽管我调离了一个又一个单位,更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但我始终难忘在老连队的岁月,她激励着我在人生路上苦苦跋涉!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很漫长,但我始终咀嚼着常人难以忍耐的清苦与寂寞,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在艰难中,在欢乐中,我挥洒着说不清数不尽的心血和汗水,采撷着一束束艳丽的山花,收获着一枚枚香甜的果实。
50多年后的今天,我仍怀念昔日的老连队生活,思念战友之情,真想回到50多年前那激情奋发、经久难忘的美好岁月,真想见到分别几十年的一个连队的战友!
九连通信员后任文书
2012年夏天,我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在南京军区疗养院疗养结束后,我和老伴看望了老胡一家,然后,古稀之年的他带着老伴和孙女,我们一同前往安徽蚌埠看望我的战友老班长。满头银发的老班长,拿着50年前在新兵营全班合影的照片“认人”迎接我们。其实,老班长的身影时时在我脑海里闪现,见面的一刹那,就认出了他。当3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时,我们的眼睛模糊了!一晃近50年,那血气方刚、青春年少的我们都已七旬左右。老班长告诉我,他从六团调到了青藏兵站部管线团,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转业回到蚌埠内燃机厂生产处任支部书记。
(三人在安徽蚌埠炮兵学院合影。左起老孙、老胡及我)
三位老人,彻夜畅谈。近50年的分离并没有使我们遗忘火热的老连队的生活!多少年来,多少个岁月,我们依然留念那曾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战斗过的老连队。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的夜晚,我们无数次梦回连队,梦回军营,梦回第二故乡,梦回战友重逢的那一刻,睡梦中无数次被嘹亮的军号声唤醒。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岁的增长,尤其那段激情难忘的岁月,却愈加清晰地闪现在眼前,在我几十年的军旅生涯里,它已沉淀在了我的灵魂深处,已融进了我的滚烫血脉,已成为了我生命厚重的底蕴。它是我一生难以割舍、十分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