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相识在军营


        一九六三年初,我参军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四师十九团新兵一营五连。经过三个月新兵训练,被分配到该团老部队四营十五连三排十二班。
我们这个班里,一共十二人。除了班长孙运龙和副班长韩新法是1959年入伍的、还有一位1962年从山东济南入伍的李明国,这三位是老兵外,其余九人全都是当年(1963年初)入伍的新战士。这里面有来自江苏常州市的五人(丁敬章、王阿焕、季阿根、何才荣、黄奇峰)、徐州市的一人(张孝俭);山东省昌乐县的二人(李正文、张俊三)、益都县(后来改称青州市)的一人(本人刘正明)。我们是当年新训后五一节分到老连队的。

        不久,团政治处宣传股李传海干事陪同《解放军报》、《铁道兵报》两名记者来到我们十五连,加上我们连副指导员崔清澜共四人,组成联合通讯报道组,专门对我们班的新战友王阿焕、季阿根两人进行调查采访。然后,他们四位通讯报道组的成员,又从山西太原部队驻地去了江苏常州市王阿焕、季阿根入伍前所在的公社进行调查采访,写出了一篇长篇通讯报道《悲欢离合一家史》。刊登在《解放军报》第二版,占用了大半个版面。我们的“兵种报” 《铁道兵报》也作了转载。该文详细报道了我们班王阿焕、季阿根二位常州战友的不同寻常的身世,成为当时轰动不小的新闻。
原来,这两位入伍时不相认识的战友,竟然是从小别离多年,互无音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事情还得从新兵训练中的“忆苦思甜”说起。
        按照我军传统,新兵入伍不久,要对新战士进行“忆苦思甜”的阶级教育,回忆万恶的旧社会劳苦大众受剥削、受压迫的苦难家史,激起新战士的“阶级仇 民族恨”,引导新战士翻身不忘毛主席、共产党的恩情,站稳无产阶级立场,端正服役态度,树立为保卫祖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在那次忆苦思甜大会上,来自江苏常州农村的两位新兵的诉苦发言中,谈到自己身世的内容竟惊人的相似。他们都说自己从小父母去世。成为孤儿的兄妹三人被分别送到三处被人收养,从此骨肉分离,再未见面。
这引起了新兵营负责政治思想教育的领导同志的注意。
        紧张的三个月新训很快结束,新兵被分配到老部队。具有新闻敏感性的团政治处宣传股的同志,还没忘记新兵忆苦大会上的那个重要的新闻线索,决定向军报反映……。这就引来了上面所述军报记者来我们连调查采访王、季两位战士的故事。

        经过军报等四人联合通讯报道组在常州农村费尽周折的调查采访,核实弄清了王、季二战士的身份,这两个同在一个公社、入伍后又同在一个班的、之前互不相识的苦孩子,新战士,原本就是亲兄弟!父母不幸相继病逝后,哥哥阿焕被送到一座寺庙里,一位王姓和尚收养了他,就让他在寺庙做杂役,吃尽苦头,一天学也没上,入伍时不识字。弟弟阿根被姓季的一家领养,读了四年小学后,就让辍学干农活。挑粪浇田,脏话累活都做遍。报道组还在当地组织的大力协助下,帮助他们找到了从小送人,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新训结束后一起分到我们班的王、季两兄弟,终于在报道组的认真调查核实后在部队相认。
经过部队组织批准,他们都恢复了自己的本名——哥哥叫倪洪生,弟弟叫倪洪兴。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机缘巧合,促成了亲兄妹的聚合喜事。要不是兄弟二人同时、一起参军到同一个部队,要不是兄弟俩在新兵营那次忆苦大会发言,恐怕近在咫尺的这对骨肉亲兄弟和他们的妹妹,这辈子也碰不到一起,即使迎面碰到,也互不认识,擦肩而过。事情就这么巧合,幸亏兄弟身世相同的苦难故事在那次忆苦大会上同时“碰撞”、重叠在一起,引起部队领导的注意,才有了军报《悲欢离合一家史》的报道,有了兄妹三人的大团圆。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佳话。

                                                                                                                                                  ( 黎明 20.8.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