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兵
1969年的春节,使我一生难忘。那年我被分配到乾县漠西公社接兵,经部队、地方的共同努力,顺利地完成了政审、体检、定兵工作,按部队安排过完年后新兵再集中到部队军训。春节也到了,记得大年三十晚上是在乾县漠西公社的一间房子的土坑上,我身披一件棉被子,聆听着外面零零星星的爆竹声,1969年的春节就是那样过的。
当时还处于“文革”时期,好多民间传统、习俗,都当“四旧”给破了,公社大院里也没什么文艺活动。让人感到不解的是,当地正月初二有人披麻带孝,并发出痛哭的声音。我很奇怪,就问一位公社干部:“过年是高兴的事情,怎么还哭呢?”那位干部对我说:“这是我们乾县的风俗,就是大年初二哭起来,哭过世时间短的亲人,过世时间长的就不哭了。”到年初三大不一样了,都兴高采烈地过年啦。
那时军队征兵纪律要求严格,有一次到各村通知新兵集合时间,到了中午,一个叫王建军的新兵请我到他家吃午饭,因当时村里也没有饭店,就在他家吃了中午饭。是按当地习惯,吃的是“过汤面”,每一碗里就几根面,我连吃了好几碗,仍不饱。我就把王建军叫过来对他说:“不要这样吃了,我饿了,碗里的面多放些。”他说:“不能多,这是我们这里招待贵客的习惯俗。”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碗才吃饱了。饭后留饭钱他家说什么也不收,为那顿饭费,我欠了王建军整整48年。
到了正月初十,新兵开始从各公社到县武装部大院集合,经过洗澡、换新军衣,一群农村娃顿时变了样。晚上在县大礼堂为新兵慰问演出,剧目是:秦腔《白毛女》,第一次听到秦腔刚劲有力,声调特高。喜儿唱:“额不死,额要活……。”的唱段至今记忆犹新。到第三天新兵要与亲人告别了,看见那恋恋不舍的情景,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兵时,要离开家乡的心情。这时集合上大卡车的哨子声吹响了,新兵们整装待发,个个精神抖擞,就要离开自已可爱的家乡,踏上军旅的征程了。
到了咸阳火车站时,整列闷罐子车已经在车站等候。新兵们经过整队、点名,依次按班、排上了火车。整个咸阳火车站安静了,所有开车前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只等发车命令。万万没想到就在这关键时刻,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一个年轻姑娘,奋不顾身,完全失控地爬上车厢。大家怎么做工作她也不下车,开车的时间快到了,我看见有两个车站工作人员和两个武装部人员,连拖带抬强制性地把她拉到了车站站台上。那个位年轻姑娘拼命挣扎,一口啃到一个工作人员的手上,她挣脱后又冲上了车。开车铃响了,那几位工作人员再次把她强制拉下车,死死地按在站台地上,只见那个姑娘满眼泪花看着军列缓慢地离开了咸阳火车站,大声呐喊着:“我要当兵!我要当兵!”。那一刻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也不知那位决心当兵的姑娘最后是否如愿以偿。
事后听营长马啟学说,她是位下乡到乾县的“知青”,在县里就闹着要当兵,当时工作做通了。谁也没想到她又跑到咸阳火车站,还强行登车,因那年我部没有女兵名额,不可能带她到部队。那个年代部队的威望很高,不管男女青年都想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郑明森
于2018年2月19日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