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位“老班长”
一一入伍60年系列谈之一 

    “汾河流水哗啦啦,阳春三月开杏花……”我扛着铁锹,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工地返回了连队。随着嘹亮的军号声,我同全连战友一样高呼 “开饭啦!”。可能是这句喊声,我惊醒了,啊,又做梦了,我回到了50多年前的老连队一一山西太原上兰村汾河畔的铁道兵四师十九团九连,梦见了我的两个“老班长”。


       岁月离开的越远,梦的思绪就越深沉,老连队、两位老班长已经成了我脑海里重复最多的影像。尤其是退休以后,随着怀旧的情感越来越浓,越发使我留恋50多年前老连队、两位老班长。因为那里是我几十年军旅生涯中的一个驿站,一个我将终生铭记的驿站。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曾经就是这流水里的一滴,这支队伍里也曾经有我的身躯。虽然,铁道兵在上世纪80年代大裁军中撤编,但这个老连队,两位老班长在我的心中永远存在,因为她留下了我戎马的痕迹,留下了我青春的步履,有太多的今生难忘;在那里,有与战友一起共眠,彼此酣畅的呼噜声;有与战友促膝谈心的身影,有太多的静夜思乡…… 在那里,有我的梦,一个梦的终点和另一个梦的起点。

第一位老班长孙为传


        孙班长1961年入伍,安徽蚌埠人。1963年12月,当我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曲,经过火车三天三晚的“吭哧”,和全县几百名新兵从江汉平原来到鲁西山区曾经是一所劳改农场改建的新兵营时,他是我的班长。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老班长拉着我的手,递上5元钱要我寄回家:“我看你今天收到家信后,脸上露出了愁容”。我含着泪告诉他:“只是弟妹病了,现病情有所好转”,我婉言谢绝了老班长的深深情意!在几个月紧张艰苦的训练中,老班长手把手的教我们叠被子、生炉子、包饺子、练本领……


       1964年4月,新兵训练结束时,我所在的五班一些战友分配去了师直属汽车营、修理营和机械营,我一人却随老班长来到了汾河旁担负国防施工任务的九连。老班长与我促膝谈心:越是艰苦越能锻炼我们的意志。我心里亮堂了。

       

      1965年6月,我从文书岗位调任三班班长。指导员同我谈心:曾推荐你报考军校,但因你入伍未满二年,不能报考。从战士提干必须担任过班长职务,从最基层干起,能更好地磨练自己。当时连队担任紧张的国防施工任务,实行“三班倒”。一天晚上,我带领全班完成开挖土石方任务,为了赶进度实施爆破作业。凌晨5时,打的5个炮眼装满了炸药,我点燃了导火索,几声炮响,近百方土石顿时崩塌,就在我即将离开时,突然发现已担任排长的老班长冲了上去,火速排除了哑炮。他告诉我:装了5组炸药,只响了4炮,多危险呀!我顿时脸由白转红:一定吸取这次教训!

      在以后的岁月里,老班长调到另一个连队担任副指导员,几年后老班长又调到青海格尔木总后管线团任指导员,从此我俩失去了联系。1978年转业回到蚌埠柴油机总厂任机关党总支书记,这是老班长在我俩分别近50年时告诉我的。

第二位“老班长”胡士金

       

       胡士金老班长1961年入伍,安徽灵壁人。到老连队后不久,我调到连部任通信员,胡是文书,顺理成章成了我的“老班长”。当时连队为了改善伙食,各班都开荒种菜。一个星期天中午,我一人从营区附近汾河淌水准备到对岸开荒种菜。4月的汾河,河水刺骨,当我卷起裤子走进河中不远,突然空中传来高音喇叭声:上游洪水来啦!一时我惊呆了!执勤战士见我没有反应,紧接着吹起急促的口哨声,手中不停的挥舞小红旗,示意我火速返回。我立即转身急速返回了南岸。十多分钟后,洪水夹着泥砂碎石从上游袭来,我避免了冲入河中的危险,返回了营区。老班长知道后,严厉批评我未经批准擅自离开营区,并告诉我,若不是同一工区的某弹药仓库执勤哨兵发出信号,将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我把检讨书交给老班长时,老班长也作了自我批评,并鼓励我一定要时时严守纪律,处处注意安全!

       不久,老班长被任命为团干部股干事,我接替了老班长文书工作。1965年底,我从连队调到团政治处干部股帮助工作,翌年4月,正式任命为干事。我们又在一起工作,感到十分高兴。一天,他告诉我,你提干入伍不满三年,只能定为行政24级,再何时调级就难说了。不如现在暂不定级,待明年定行政23级怎么样?我满口答应了。我知道,这是老班长对我的关心,要不然,就会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总比别人低一级。

      二年后“老班长”调到北京总后干部部工作,1973年,我从吉林白城调到离家只有三小时车程的湖南岳阳某部,也是“老班长”帮的忙,也为我1975年调到武汉创造了条件。

       两位“老班长”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日月轮回、时势变迁,尽管我调离了一个又一个单位,更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但我始终难忘在老连队的岁月,也始终难忘这两位“老班长”,激励着我在人生路上苦苦跋涉!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在艰难中,在欢乐中,我挥洒着说不清数不尽的心血和汗水,采撷着一束束艳丽的山花,收获着一枚枚香甜的果实。

       50多年后的今天,我仍怀念昔日的老连队生活,思念战友之情,真想回到50多年前那激情奋发、经久难忘的美好岁月,真想见到分别几十年的一个连队的“老班长”!

      2012年夏天,我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在南京,我看望了老胡的一家,古稀之年的他带着老伴,我们一同前往安徽蚌埠看望我们共同的战友孙为传老班长。

      满头银发的老班长,拿着近50年前在新兵连全班合影照片到车站“认人”迎接我们。其实,老班长的身影时时在我脑海里闪现,见面的一刹那,就认出了他。当我们三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时,我们的眼睛湿润了!一晃50多年了,那血气方刚、青春年少的我们都已七旬左右。

      三位老人,彻夜畅谈。近50年的分离并没有使我们遗忘火热的老连队的生活。多少年来,多少个岁月,我们依然留念那曾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战斗过的老连队。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的夜晚,我们无数次梦回连队,梦回军营,梦回第二故乡,梦回战友重逢的那一刻,睡梦中无数次被嘹亮的军号声唤醒。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岁的增长,尤其那段激情的岁月,却愈加清晰地闪现在眼前,在我几十年的军旅生涯里,它是我一生的难以割舍,成为我宝贵的精神财富!



我同两位老班长的合影(左一、二为老孙和老胡)